女儿学习成绩中上，但却嗜书如品美食，且涉猎范围飘忽不定，今天喜欢散文，明日又拉着我探讨诗歌，后天她会郑重其事地说关羽失荆州不仅仅是大意而是性格使然……偶然间她在姑姑的书橱里看到全四册的《神雕侠侣》，这个暑假就一塌糊涂地成了金庸迷，说话颇有侠女风范。

“你说为什么那么多人反对杨过娶与自己情深意笃的师父小龙女为妻，鲁迅和许广平不也是师生关系么？”我……

“李莫愁要搁现代也算心理变态吧？她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灭，最后把陆展元与何沅君的尸骨一个放至华山之巅，一个撒到东海之滨，使之永世不得见，真是想法奇绝无以复加。其实她也挺可怜的，是她刻意的坏导致没有人敢对她好。”我……

“你说郭靖和黄蓉那样的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教出的儿女徒弟为啥都是菜鸟，尤其是老大郭芙，整个一问题少女？”我……

我，我只能陪着小心地告诉女儿：我读这部小说的时候，是在书摊上租的，寝室几个人，人歇书不歇轮流看完，压根没你这么多时间来思考。她听了很愕然，随即抛来一撇轻蔑的微笑说：你不是说读书不能不求甚解吗，看来你也是“宽以待己，严以律我呀！”我……竟然无言以对。

“大侠的武功有些都违背了物理学原理，周伯通发出的暗器能让食物拐弯回到自己手里，简直匪夷所思。”我……“大侠们都不上班，他们吃喝生活的费用从哪里来？”我对她的这些理性思考嗟叹不已，但却不能给出答案。

为了能和女儿平等对话，我又认真复习了一遍全四本的《神雕侠侣》。陡然感觉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重读同一本书和二十多岁时的感受天壤之别。

“你不能打乱暑假学习安排，幻想自己就是身怀绝技纵横天下的大侠，大侠也不是一天练成的，也得练好基本功。譬如完成每天的学习任务才可以看你喜欢的书。”听了我的话，女儿笑笑放下书去学习了。

“武侠小说的本质其实是侠，不在于武，这部小说呈现的不仅仅是诡谲多变的武功。李莫愁之所以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其实她是最可怜的，她的世界里没有规矩道德，有的是得不到之后的毁灭。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一旦遇到比她更强的的人如黄蓉，她就妄自菲薄，以至于落得个自焚的下场。”“嗯。”女儿似乎若有所悟。

“小龙女和杨过他们所处的宋朝正是封建礼教尊崇有加的朝代，和自己的师父哪怕两情相悦，年龄相仿成为夫妻也是违背所谓纲常伦理的。好人不一定办的都是好事，坏人有时也有善的一面，比如李莫愁呵护小郭襄的过程，金轮法王最后挡住燃烧的旗杆保护徒弟郭襄。这本书里十恶不赦绝对的坏人是没有的。”

“嗯！”女儿应答了一声。

“至于郭靖黄蓉夫妇的后代之所以没有出类拔萃的子弟，一个跟郭黄二人的教导方式有关，第二跟子弟的努力有关。他们仗着父母的威名，自己无法专注，就像激光聚焦了才能产生超能量一样，他们的选择太多，能量散射故而不能有大成！”

“嗯。”女儿照例应答了一声，再无回音……

陡然想起闺女曾经说过，和人聊天只要是频频回答“嗯”的，就是不置可否，敷衍塞责之意。我，我……我脑海里猛地升腾起一词——代沟。